曼努尔·巴鲁艾科与大卫·罗素的谈话[Manuel Barrueco Talks to David Russell]
昨天晚上大卫在Peabody音乐学校举办大师班及独奏音乐会以后,我们来到了巴尔的摩的一家餐馆。曼牛很久以前就期盼着对大卫做一个“采访”,把他的大脑都挖出来了。下面是这次对话的一个抄本。
曼努尔·巴鲁艾科(MB):昨天晚上你的小指有点颤抖,你说是我看见的呢还是我想象的呢?
大卫·罗素(DR):我一直在做些微的颤抖,就是为了使观众和吉他演奏家们知道,我并没有吃镇静剂……(大笑)
MB:我不想听到这个回答!
DR:你是想要我在这个问题上讲细点……
MB:求你讲细点,好吗?
DR:当有象你这样的朋友在听众席里的时候,我总是有点紧张。我想弹好,但这会给我更大的压力。有时,我会用手拨一下其他弦,以便不会有太多的开放琴弦音。我讨厌把所有的手指都悬在空中,因为它们更会拼命地抖。所以我会把手指不固定地放在音品上,以便即使在我不是特别紧张的时候,我都不会去弹它。如果我不是真正地紧张,好象并不会导致任何大的问题,但是自从我年轻时候开始,这个颤抖便一直存在。我已经学会适应它了,而且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问题。但是我很讨厌这个事实,即第一排或者是开始的少数几个人看见了我的颤抖,有时甚至是所有观众都能看到。我实际很不希望这样,我期望这不会发生,如果他们看见了的话,有时便会想:“他一定很紧张,你看他的手在颤抖”。即使在我并不紧张的时候,我的手指还是在些须发抖,这仅是另一种情形下的兴奋而已。我喜欢在有点紧张的条件下挑战自我……这会给我另外一种额外的东西。我们这些音乐会演奏者有点象赛车手或登山运动员,我们这样做因为他很危险,除非我们不想把我们的生命扑在危险上,我们且把自负置之度外了。尽最大努力开一场音乐会在我生命中是一种挑战。好了吧?够详细了吧?
[大卫继续]:……我还提到了镇静剂的玩笑,我从来不吃的,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就镇静剂问题问过一些医生,这是一个专科,如果有人有兴趣吃点话,他们首先应该去和医生讨论讨论。我以前也开过这个玩笑,但这确实是件严肃的事情。
MB:那么你吃过其他什么药吗……?不,开开玩笑。我想有些时候,那些不开音乐会的人会认为我们不会紧张。昨天在你的音乐会上发生的事情是,在你出场之前,是我自己反而有些紧张。我为你捏把汗。当时,我自己突然神经质起来,我在想:“哦,我的天爷,我会不不得不应付这种事情的……,为什么我要开音乐会啦?我发疯了吗?”这确实是难以置信的恐怖。
DR:我们其实应当就为什么我们要开音乐会想得多一点。我们有时在开玩笑,要谋生有更好的路子呀,我们偏要弹吉他呢?但另一方面,去做一件面临危险的事情,会有些令人兴奋的,我们等于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确实很喜欢这种挑战。它可以给你个理由,早上起早,继续前进,再试一次或者做的更好。我们很幸运的,当做得很顺利时,简直太棒了,我们就会大大地增加自信,人们也会说出很多天花乱坠的东西,听众会为你起立、鼓掌。这真是很HIGH的事情,而且也很快乐!但是,这也意味着,我们不得不继续训练,以保持这种状态。我这是从一个自私的观点来说,不管你是在从事音乐或者其他的什么行业。在舞台上做使这种信息继续传达的事情,你会发现你实际上在操纵着人们的感情。你在用音乐工作,使他们在音乐中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他们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MB:你是如何控制自己的紧张的呢?
DR:如果我有哪天晚上表现不理想的话,我真会感到很沮丧。这确实是个很差的感觉,非常的令人苦恼、令人为难或者别的什么。但如果我完成了我的工作,我做到最好了的话,我的知觉便又很明白了,我感觉很棒、晚上也睡得很香。我竭尽全力了,这是最重要的。
当我搞糟了的时候,我不会出现这种很糟糕的强烈反应,也不会鞭笞自己或者发怒,我会在脑海里这样想:“很糟糕人们并那么喜欢这一段和这首音乐”。我不得不消除这种想法:“人们还没有能够对我想那么多”。如果你在脑海里这样想了,这就会避免了你正在考试的事情。而且,当你做得很好的时候,我会努力这样想:“
太好了,你能够听到这一段是多么的伟大”。
举个例说,[对一名学生说]你今天在大师班演奏了巴里奥斯的Julia Florida。我知道一开始你弹得并不那么好,你可以弹得更好的,但有些小节是非常棒的。于是,当你弹到非常好的小节时,你必须对自己说:“好!太棒了”。奇怪的事就会发生了,你就坐在家里练习,到了晚上很晚了,你说:“哦,这段听起来太棒了”。但如果你是坐在舞台上,你说:“哦。这段听起来真差”。于是这就错了。应当是在家一样,你正在全神贯注地练习,当坐在观众面前,你应该想:“美妙的作品,美妙的时刻”。你弄糟了一首,但又有什么呢?下一首会更好。对我来说,这很重要的,要对自己很消极的话是很容易的。
MB:我们经常谈到这个问题[对这个学生说],当你发觉有人犯了一个错误,人们很生气,并要惩罚自己。这就好比做了一件下流的事情,但事实上并不是!有件事对我帮助很大,那就是意识到我会弹错,于是当我弹错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并不会去惩罚自己,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期望过完美!
DR:我并没有听出你犯一个错误啊……
MB:错!我犯过,那是在1980年……(大笑),为了度过那个错误,我喝了大量酒精!
DR:不!你绝对是正确的,有时人们做鬼脸,我必须说我有时也做过。但基本上我已经除去了它。当你做鬼脸时,就有点象在告诉观众:“我通常并不凡错误!”,这是很愚蠢的,你除了在向听众传达你的糟糕感受以外,并无他用。下一个问题!
MB:当你正在演奏时,比如一首人们都熟知的巴赫前奏曲、赋格及快板,发生了什么?
DR:[大笑]……
MB:别啊,我说真的,我并不是挖你的老底。我告诉你个故事吧,我第一次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是在日本,当我走下舞台后,我的经纪人正在等我,并说:“哎呀……,前奏曲、赋格以及……慢板”[大卫罗素一阵大笑]很明显,当你正在弹一些观众耳熟能详的作品,尤其是你正处在一个人们期待一定水平的时候……
DR:好,当你在弹一首人们熟知的作品的时候,很不幸,你碰到钉子了!这种挑战跟你弹一首更不为人知的作品不一样,尤其是它是PF&A,因为它是一首许多许多人都知道的作品。
如果我感觉到,其他许多人对一首作品的诠释比我的要强的话,也许我不会去演奏它。至少要到我发现自己的诠释有足够的根据了,或者足够强,或者是足够的不同。有许多现代作品,我感觉到别人比我弹得更好,因此我根本就不去弹他们!也许有一天如果我真正投入了,我能够弹得足够的好,我感觉到我的贡献很值得的话,我才会去弹它。对于PF&A ,我感觉到我的版本足够合理和足够个性化,让人们真正去喜欢的话,我感觉我弹这首作品足够好到连我都很满足。
MB:因此,现在你在音乐厅,你正在准备弹首这种作品……因为你预先有过这个过程,到你去弹这首作品的时候,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弹每个人都知道的东西吗?
DR:我明白你在说什么。不是的,我认为这不会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我真的没有意识到这点。这并不是人们听过佩佩·罗梅罗或者巴鲁艾科弹过它,而是更象是你在弹所有学生都在弹的东西,这些学生是你的一半听众。我确实不喜欢开音乐会的当天或者前一天,在开一个大师班时,在课堂上我的一些曲目被别人演奏。我真的不希望这样。今天有人弹昨天我弹过的PF&A,我感到完全的耐性去适应和融入那个人的诠释方法。如果这事发生在我将要在音乐会上演奏的当天或前一天,他们将必须照我的方法去弹!这时我会没有足够的耐性去接受其他的方法。但如果我演示我的方法并强迫他们必须照着这么办,这也会烦扰这我,于是在音乐会上我就会特别焦虑。我不是在恰如其分地“演奏它”,我是在焦虑地演奏它,这一点也不自在。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也在许多大师班上有人请教我关于记忆的问题时我也说过,那就是在Quebec音乐会的当天,有人问你:“巴鲁艾科先生,关于记忆乐曲问题,你都做些什么练习呢?”,你回答道:“第一条规则:在音乐会当天,绝口不谈记忆问题!”
MB:我那样说过吗?那真是太聪明了……
DR:我在告诉你,你曾经用过——甚至以你的名誉担保——因为我完全同意。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在音乐会当天没有必要弹那首曲子。
MB:另外一个关于记忆的故事是:我在给我的一个学生讲一堂关于怎么记忆乐曲的课,讲啊讲啊中途我突然忘记我在说什么了!我知道的下一件事是学生笑得前仰后合,而我却懵懂了半天,然后我问他在笑什么,他告诉我,我忘记我在说什么了……
[大笑]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