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吉他》评论:弗朗西斯·克雷杨斯(Kleynjans)访谈
“Francis Kleynjans是一位我认识并一直以来非常喜欢的音乐家,他也是一位真正的朋友。在我看来,他是当今吉他界最具权威影响的人物之一。他一直以来,笃信自己的音乐美学,忠实自我,最少受到“知识或音乐环境恐怖主义”的影响,用两个字来说,就是“至诚”。他作为作曲家,作品多产,研究成果颇丰。尽管他“恶魔似的法国风格”有时让一些独特的权威和聪明的批评家把他定义为“新古典”,但就我来说,我很喜欢他的风格,并且不只是我一个人喜欢。如果有人知道怎么种树,Francis Kleynjans就知道怎么去种玫瑰——用他的创作艺术,为吉他爱好者谱写出简单而美丽的作品。在众多此类艺术家品质的范围中,这也许是使我尤为津津乐道地嫉妒的。他也知道这事。”
罗兰·迪恩斯(Roland Dyens)
·在这本杂志所有使我们感兴趣的音乐家中,你排在最前面:音乐会演奏家、多产的作曲家,600多部作品,大多数已经出版,同时你还是教师。在吉他演奏家行业,如此多面,对你来说其中有明确联系吗?
——的确是彼此联系的。证据是,在音乐学院教学时,我从小作品中学到了许多东西。这推动我用最少量的音乐语言进行创作,同时仔细考虑到作品需要的演奏技巧、作品的音乐文化以及作品的品位等。而且,我在作品中充分地利用这种“最低纲领”,同时保留了自己的风格。此外,我在音乐会上演的作品通常是有意为年轻的吉他演奏家们创作的。事实上,时间一久,我也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总是在追求快乐,非常单纯。“贪婪”创作就是为入门者创作小作品,或者为艺术鉴赏家们创作音乐会作品,当中并没有优先任一方面。通常,要做到简单是很难的。此外,我更以作曲家的身份为人所知,所以各种音乐会基本会要求我演奏自己的作品,大师班也常常列入我的音乐活动,真乃环环相扣……
离散,椭圆,还是支离破碎?
·罗兰·迪恩斯称你的作品好象“如魔般的法国风格”。在吉他上,“法国风格”是什么样的呢?
——当然首先是参考德彪西,拉威尔,佛瑞、萨替……等人的音乐,这样做在吸引一些人的同时也激怒了其他人。事实上,我从未有意识地设法打扰或挑拨这种说法。我关心的是,让人们在我的音乐中很舒服地安顿下来,并逐渐发现它的严肃性。法国音乐是轮廓的艺术,椭圆形的艺术,效果判断艺术,一种支离破碎的艺术,对感情细腻的人比对狼吞虎咽的人更有吸引力。许多人觉得它很粗俗,对他们来说非常糟糕。
·那些批评你的人会说“陈腐”……。
——但是我反对这种滥用的措辞,甚至在我文章中也反对!例如,我写了《 Variations sentimentales et capricieuses sur une melodie d'amour》,我的一个学生Tanguy Delan正好做过强烈的解释。
·你在二十四首拨号调的“Vingt-quatre préludes”中,也有过肖邦时期的痕迹。
——这种风格的练习使我发现了很多毫无疑义的吉他音乐资源,尤其是“不可演奏”的拨号调(比如降RE大调,运用调制的手法),当保持吉他特有的和声色彩时,激发我幸运地发现非同寻常的东西。从这个角来看,吉他演奏家兼作曲家(如塔雷嘉)已经完全地理解,吉他在一首非常和谐的作品中有何特定的要求。我的吉他作品,很长时间以来有效地满足了这条原理。另外,伴奏旋律变化为更宏大的复调作品已经有很多年了。
·你一直在创作吗?
——就我记忆所至,是的。最初是为我的第一件乐器——手风琴而作,我创作了好几个小时的旋律。早些时候,创作作品变成一种消磨时光的手段,它在我的周围营造了另外一个世界。最后要说的是,我八岁时和今天所创作的作品并没有太多的差异!只不过现在多了更多点的技巧,更多的知识;而且当我发现喜欢的东西时,我保持着这种清新的创作态度和我美妙的感觉。我所有受到人们承认的作品都有很强的联系,可以很好地结构化,但我更喜欢那些具有闪光点,萌芽于热情中,诞生于创作欲望中的作品。
·你开展的古典音乐研究曾经束缚过这种你所称的自发性吗?
——没有,因为我一直是只“丑小鸭”而已!我做了很多研究,但不总是我必须去做的。我的第一位教授Blas Sanchez了解我后当即鼓励我去写我“发明”的东西。
·你是如何创作的?在纸上,还是直接在吉他上?
——创作对吉他依赖很大。通常,创作过程从一个可以用一串和弦或者一段旋律来表达的灵感开始。我不断地保持着清醒,我所听到的任何声音都可以产生迫切的创作欲望。然后,这些灵感通常都通过一种技巧联系起来,这种技巧有时甚至超越了我本身。当这些技巧机制受到阻塞时,我便通过创作技巧限制知识发挥作用。我的经历越来越多地融汇进我的音乐,并滋养了我的音乐。有时只是简单地想到一个人或者她的味道,碰巧就是我开始创作的时候。对我来说,创作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为快乐而创作,好比非常亲密的明信片(?);二是我必须遵循一定量的规则,例如热情持续期、技巧水平等等。但我最终所追求的,是强调吉他特有的音色品质和色彩变化。
·这些尼龙弦吉他独具的特质与吉他扩音器相容吗?
——在许多情况下为扩音器而创作是必不可少的,但即使这样,你应当认识到扩音器会使乐器失去其本质的特点。我认为也许吉他有力量的限制,不应当去超越它。传统吉他终归是条“花边”,正如罗兰·迪恩斯所说。这个问题对小提琴制造商制作的某种吉他来说也是同样的——超过力量的限制,乐器便失去了在特定力量下所具有的色彩。避此不谈,实践证明扩音器对声音的平衡来说通常是必要的。
监狱和郊区
·作为一位教师,面对一名自学的学生,他按照图表拨弄了几年吉他,总是不能规范地弹好,带着这个疑问来向你求学,你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根据我的基本原则,我并不想完全否定他自学所获得的一切。我会尽力利用他所形成的特点,逐渐教给他所欠缺的技巧因素。有时在想到由这种事及这种学生带来的问题时,我碰巧在作曲。我的目标是使学生学到并喜欢吉他特有的艺术美学,以及能打动我的吉他音乐。即使他放弃了吉他的学习,只要欣赏能力还留在他那里,或者说一种更好的听辨力,我总是有点成就感!没有不可克服的障碍。甚至对一个问题更多的在乡下遇到的人,总是有可能的办法去引导他,使他迈出学习音乐的一步。如果你喜欢我这样说的话,我认为不仅仅是城市里的孩子可以获得进步。
音乐会上的老师和课堂上的音乐会演奏家
·你可以热情地不带任何虚假谦虚谈你喜欢的事情吗?
——可以!曾有段时间,我在监狱里弹吉他,特别是Fresnes监狱中举办了音乐会和培训班。很明显这是非常艰苦的,但是与那些人一起玩这个游戏,简直像寓言神话一样。监狱中搭起了一个看台,每个人用自己的方法演奏一段,我写了一部《黑暗》献给他们。在这种特定场合下,你会认识到,音乐是在独语。如果我们有信仰,如果我们深深地相信我们所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很谦虚地说,我的教学包括向他们交流我必须弹吉他和写音乐的乐趣。当你感觉到学生或者公众的胃口被吊起来的时候,创作欲望就随之而来。我自己的经验告诉我,我们必须成为音乐会上的老师,课堂上的音乐会演奏家!
·法国有吉他学校吗?
——是的,这还用说?但最初是由两位“移民”建立的!你也许会在《法国吉他》中看到。事实上,这三十年来两个最著名的教授是巴黎高师的庞塞(Alberto Ponce)和法国国家高等学院的拉戈雅(Alexandre Lagoya)。当今在法国活动积极的吉他演奏家都是从他们手下走出来的。但是你应意识到,好象很少有争吵(左派攻击、右派攻击)在反对这两个流派,曾经有过,直到今天才复苏,那是为了追寻共通的美学、音色和色彩……事实上我记得在我做研究的学院,你遇到的学生更多的是拉戈雅教出的“拉戈雅嫡系”!他们并不总是那些想追求职业生涯的人……很明显对我来说,同样的音乐目标可以通过不同的技巧手段来达到。
·对你产生重要影响的人中,有谁是非古典吉他演奏家呢?
——那些全部是抒情特点的人。我想引述余潘奎(Atahualpa Yupanqui),因为他的真实性,他的纯粹型,他的脚踏实地。他的每一个音符都如水晶般飞溅出来!我也非常喜欢卡塞琳(Philip Catherine),他的想象力,他的仁慈和他内蕴的歌曲。当吉他唱歌时,我就喜欢……但是,在吉他之外,我喜欢对我来说很基本的东西。在这一刻,我正在听科斯塔维奇的最后的四重奏……最终说来,在音乐中我最欣赏的是技巧的本质。但老实说,尽管我对所有的音乐形式都很开放,我更倾向于喜欢古典音乐,this is the way it 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