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上午大卫·罗素夫妇在我们的陪同下游玩了中国丝绸之乡——苏州,在用完午餐后畅游了狮子林,他陪着他的太太饶有兴趣的钻了一个又一个山洞,并拍了许多照片。趁休息时,《吉他之窗》网站做了一个小时的采访。 蒋梵(以下简称蒋):您好,这是您首次来中国,相信许多人都会问您对中国的印象这样的问题,那么到今天为止,您已经到过北京、上海和苏州等地,请谈谈您与先前回答不一样的感想。 大卫·罗素(以下简称大卫):我们已经到了几个城市,今天我们有机会与你们离开大城市,可以看看中国一些其他地方,包括一些小城镇,都是非常美丽的地方。我们很高兴可以多看看中国。 蒋:请问您在刚开始学吉他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很有名的启蒙老师? 大卫:没有,我的启蒙老师不能算很好。但是我有一个很好的人教我,这个人就是我父亲。我的父亲是一个画家。我小的时候,我父亲总是弹琴,因此我也喜欢上了弹琴。这样,我父亲一直教我到15岁。那之后,我有了好几名老师。只有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就是何塞·托马斯,他是一名伟大的吉他大师。大概在我20岁左右的时候遇到了他,那时我已经弹了很长时间,但是何塞·托马斯帮助我组织我的音乐思想。 叶登民(以下简称叶):那您在英国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一位海克特·昆恩老师对您就不重要了吗? 大卫:不是不重要,我是讲何塞·托马斯特别重要,并不是说其他老师不重要。我在皇家音乐学院四年的学习里面,我跟海克特·昆恩老师学习的时候也学习了非常多关于音乐的基本常识。 蒋:我知道佩佩·罗梅罗他最初也是跟他父亲学的,好像许多吉他家都有这样的学习经历。那么大卫先生,您觉得您父亲在教您的过程当中给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大卫:您指的是哪方面? 蒋:就是在引导您进入正规学习吉他的理念方面。 大卫:我父亲不是一位有名的吉他演奏家,不像塞雷多尼奥(注:佩佩·罗梅罗的父亲)。我父亲弹得还可以,只是一些简单的乐曲,还有一些弗拉门科吉他。我的父亲作为一名艺术家,他的演奏还可以,但是没有什么特点。基本上,他教我识谱,还在精神上鼓励我弹琴,因为小的时候,当你放学后,你是不想弹琴的。基本上他会告诉我这样不好,那样好,就是一些建议而已。 叶:是不是会强迫您练习?一天内要练多少时间? 大卫:没有,他都是通过一些建议来鼓励我,但是从来没有强迫我去弹琴。那不是我们家庭的风格,我们的家庭非常自由。不过有一次,那时我们住在西班牙,后来搬到了苏格兰,我那时大概11岁,搬到苏格兰后我不想去上学,于是我的父亲就说,如果你好好看书,我就让你练琴,这样只要你学习了,那你不去学校也没有关系。那段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在弹琴方面有了特别大的进步,因为我所有的时间都在练琴。后来我回到了西班牙,我必须学习,以跟上课程进度。所以那次是唯一一次我父亲说,好,不上学,你就好好弹琴,他这样跟我说好的,但是从来没有强迫我去弹琴。 蒋: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现在有许多家长,特别是在中国,一般是逼迫小孩子在学习的。所以我觉得大卫父亲的这一个教学方法可能对所有的家长都有所启发。 大卫:这是一种文化,特别是在我们那个家庭里,我们家庭非常自由。我们家庭有5个孩子。每一个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父母亲所处的60年代那个时候欧洲社会非常自由,也非常开放。 叶:你有五个兄弟吗? 大卫:不,有一个妹妹,我是老大,下面弟弟、妹妹、弟弟、弟弟。 大卫(继续补充说明):上面关于我父亲教我弹琴方面还有一件事。我的父亲有很多塞戈维亚的唱片。他弹不了,但是我们通过听这些唱片学习了许多作品,例如我没有看到乐谱学会了《阿斯图利亚斯传奇》。我的父亲就会说,听,塞戈维亚是这样弹的,但是你弹的……而且我的父亲还总拿我弹的东西与约翰·威廉斯和朱利亚·布里姆等人的录音进行比较,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但是他搜集的塞戈维亚的唱片在某些方面帮助了我很多。 蒋:大卫先生,您认为小孩子最早可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吉他? 大卫:那当然是越早越好。选择一把合适他的吉他是关键,千万不要使用夹了移调夹(Capo)的成人的标准吉他,这样不利于小孩子形成固定音高的概念。 蒋:那么由于年龄太小的关系,例如3、4岁,是否在学习吉他之前先学学钢琴? 大卫:我认为没有必要。吉他和钢琴都是和声乐器,在吉他上同样可以学到必要的音乐知识。何况在最初的阶段,钢琴相对比较容易些,等到改学吉他后,他会觉得吉他是那么的困难,就会丧失信心,倒不如一开始就学吉他,没得比较,以为弹吉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在他还有兴趣的时候,早就过了这一关。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一定正确,因为我没有教过小孩子。 蒋:您对昨天辅导的这些学生如何评价? 大卫:我认为他们前进的方向都是正确的,我认为他们都做的不错。但是有一件事他们应该一直记住的是,他们弹琴是给别人听的。因此当你练琴的时候,要记住这是要弹给别人听的,而不是弹了就算了,这只完成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需要完成。 另外,我非常喜欢看一个喜欢弹琴的孩子弹琴,因为这是让他们感到兴奋的事,这点非常重要。他们有点喜欢表现,听我弹、听我弹。我觉得这也很重要。有时我们也知道,我们需要长大,但是有时我们也会失去这种激情,这是很可惜的。我年轻的时候非常害羞、内向,拿着吉他的时候我就很“疯”,但吉他拿走我又很害羞了。 蒋:我经常会告诉我的学生,弹出来的东西最好能够录音录下来,然后再从欣赏者的角度去反复听,您认为这样做好不好? 大卫:这是一个好注意,但是有时会让人感到失望。(大笑) 蒋:是的。但有时候只有这样他才会有去改变、去提高的愿望。 蒋:8日晚上您演奏的《恰空》,我感觉节奏、速度上有些自由,与您在大师班上所说“巴洛克时期的作品节奏应该方整”有些不一致,这是为什么? 大卫:大多数人弹《恰空》时,开始的时候很快,然后速度渐渐慢下来。如果你听了我CD上的录音,你就会发现,从开头到中间部分的节奏比许多人弹的都更一致。巴洛克时期的音乐,你不能表现得很自由,但是必须有表现力。我认为我的演奏没有听众感觉的那样自由。有时候,也许那天某些时候,我处理的稍微有点慢。但是这与每个人的感觉有很大关系。 还有一个方面,节奏的开始是这样的,(唱旋律X·X | X X·X),在这个地方,最后一个音符在巴洛克音乐里可以是一个很短的附点音乐,所以就变成了这样(唱旋律,八分音符比较紧凑),而不是这样(唱旋律,八分音符比较不紧凑),这样更加体现了巴洛克风格,我是这样演奏的。如果我的演奏有点偏自由的话,我是根据巴洛克时期的音乐风格来处理的。如果你听其他许多演奏家演奏巴洛克音乐时,他们也使用相同的处理方法。这就是《恰空》乐曲的处理方法,这是一种古老的风格。有些人弹得非常工整,但是我的处理方法就是既要工整又要具有表现力。 大卫(补充):即使你弹巴洛克音乐非常工整,但是还要具有表现力和感情,因为都是具有感情的乐曲,我认为这点非常重要。 蒋:您喜欢目前世界上哪一位音乐家?请列举二、三位。 大卫:每一位音乐家都会在某些方面非常好,而在有些方面不好。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人是全面的。我有许多CD,我都会自己听。指挥家我喜欢英国赛门·拉图,还有美国的一位鲁特琴演奏家保罗·欧德克。 蒋:通常您比较喜欢那种琴弦? 大卫:我喜欢用低或普通的拉力的琴弦。更精细,不太硬的,例如达达里奥中张力的45,44,更柔软,手感更好。 蒋:您觉得为了锻炼自己的指力,平时练习的时候用高张力弦,而在演出的时候改用中张力弦更加好一些? 大卫:这是一个不正确的理解。当你换了不同张力的弦后,整个吉他就变掉了,就像突然你弹一把完全不同吉他一样,这时你还怎么能演奏出微妙美丽的音乐呢?如果我使用高拉力的琴弦,吉他就会具有大声尖锐的声音,如果使用低拉力的琴弦,吉他的声音就会相对降低一点点,但是音色会更具有延时性,并且更具有歌唱性。许多练琴的时间并不是花在技术上,而是花在如何演奏出好的音乐,使音乐更具表现力。如果我只练技术的话,就不会培养音乐的意识。所以我一般分开练习一个小时技术,然后我再练习如何去表现音乐。另外,当你选琴弦时,很大部分程度上依赖于你的吉他本身。我的吉他采用低拉力的琴弦发出的声音相对更好。当我弹拜尔琴(Byers)时,我使用高拉力琴弦。所以选琴弦很大程度上要看吉他需要什么样的琴弦。有些琴用高张力最好,有些琴则不然。(注:大卫现在使用的吉他是德国达曼(Dammann)的琴,它适合中张力的弦。) 蒋:也就是说,如果要练习指力,可以通过练习曲,不一定要改变琴弦的张力? 叶:嗯,就是这个意思。 蒋:您觉得您在大师班上使用的欧维雅吉他质量如何? 大卫:我估计陈先生会不太爱听,因为昨天晚上我和他讨论了许多吉他方面的东西,为什么我这么认为,为什么我那么认为,都是一些很私下的问题,不是一些让人爱听的话,都是一些很小的细节,我认为可能对他有帮助,但是我也不太确定。但是只有学习才可以有提高。他自己也知道要朝前努力才可以达到吉他制作的高水平。但是就目前他所付出的努力来看,他制作的吉他还有具有一定水平的。 蒋:通过北京上海的音乐会和大师班,中国的吉他爱好者对您的音乐和技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在音色方面,您的触弦技巧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理念,能否请大卫先生再做几个示范,我们用照片特写的方式介绍给大家? 大卫:您有没有笔? 蒋:有有。 大卫:在大师班上我同那个想拍我手的人讲了相同的问题,其实秘密不在音色上,而在音乐的分段和音乐的平衡上,在弹琴的时候旋律要出得来。相对来说,音色的变化要比音色的质量重要一些,许多人都有非常好的音色。 (画图1)当手指过弦时,弦从手指下方滑过,当手指下压时,动作更像Apoyando,当我向下拨弦时,这种(指甲)形状很自然地把弦压下去(画图2)。另外一种情况(画图3),这样弦无法下压,做不到,弦这样震动(模拟弦的声音),方向与琴桥平行,琴体没有起到作用,虽然可以听见声音。而这样拨弦的话,弦这样振动(椭圆形略垂直,见图1),这点很重要,发出的声音更纯正,面板也发生振动,声音的提高与扩散是通过面板的振动而不是琴弦。 如果采用这样的角度拨弦(指着图3),并且想要发出深厚的声音,就必须采用Apoyando方法,如果用al aire方法,手指必须从弦的下方拨,(画图4)这是我的指甲,从这里开始拨弦,弦这样滑过指甲。肉与指甲同时接触琴弦的地方是我预备拨弦的地方,手指的角度可以稍微做适当的调整,因为手指的长度各不相同,我的手指角度大小依次是大小小,这样可以使每个手指发出的声音接近一致。(注:透露一个秘密:大卫小时候与弟弟打架,结果造成右手无名指轻微骨折,使得无名指下垂,低于正常位置,但却因祸得福,大卫的无名指和中指在他的这种正常状态下是一样长的,或许还要略微长一些。) (画图5)我用这样的角度拨弦,有时发出的声音是这样的:Bing Bing Dong Dong……每个声音你都可以处理得厚或薄,如果你想要薄的声音,(示意角度大一些),如果想要厚的声音,(示意角度小一些)。 (叶用英语问大卫是否采用类似“触弦、放弦”方面的问题,并加上了手势。) 大卫听后回答道:我尽量少采用这种方法(画图6),否则你花在弦上的时间就太长,有时你想要非常好的音色,就像好的感情一样。这与猫不一样,你可以轻轻抚摸它,你还可以拍着它,有时这样会更好。 还有一个方面,拨弦的角度(画图7),这样的声音是这样,而这样的声音是这样(用手示意并模拟声音),有时需要靠近缠弦,我就多用一些角度,以减少杂音。
最后大卫·罗素为本网站题写了贺词(图8)。“我们的中国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每一位朋友都对我们非常友好和热情,我祝福中国的吉他弹奏者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蒋: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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