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父母亲听的是古典音乐,因此在流行音乐上的知识,都是从同学朋友间得到的,我从15岁开始跟着朋友及大哥哥们学习吉他,1974-75年间,刚刚有funky bass的年代,虽然在唱片中有听过funky的tone,但不知道是用怎样的手法弹奏出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碰到一个黑人乐团,觉得很好奇,所以跑去看他们表演,我才知道原来funky是那样的弹奏方式,于是我就帮那位黑人贝斯手买咖啡、买烟,跟他做了朋友,并请他教我弹奏funky,才知道原来要把以前常用的flatwound琴弦换成roundwound、琴弦要稍微放低一些及相关的弹奏窍门,学了两个星期之后,我就到练习室,其它的团员看见我用funky弹奏,都相当惊讶我怎么会弹奏这种新的技巧,当时我才16.7岁。
由于我有买许多像guitarplayer及bassplayer相关的音乐杂志,透过杂志的介绍,所以我才决定去M.I.学习,在台湾我算是第一批去M.I.学习的乐手,M.I.是一个注重performances及乐理的学校,不像Berklee比较学院且偏向正统,而且那边的老师在当时都相当的走红,譬如Billy Sheehan、Jeff Berlin等等。
我在M.I.的这段期间,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创意这方面,他们教导的方式完全与东方人学习的方式不同,譬如说,如果你学习弹奏歌曲中的一段东西完全一样,西方人的眼中他们并不会认为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他们只是会认为你弹得不错,但是他们会问你是否有你自己的东西?虽然你会弹Billy Sheehan、Jeff Berlin的歌曲,但是他们会一直问你有没有自己的东西?他们的概念就是如此,连那边小朋友都是;在亚洲的学习环境完全不一样,大家都认为一定要学得像才会觉得你很棒,而在美国则是一定要有创意,不管你要怎么弹那些音。在那边我看见过一个贝斯手,他就将funky里的poping弹奏中加入tapping,相当有创意;一次上Billy Sheehan的课时,他教导学生常用的弹奏技巧,后面马上有学生向Billy Sheehan秀出他自己发明的弹奏技巧,所以在那边的教学概念是完全不同的,在亚洲则是老师教什么,学生就照着弹,在M.I.他们鼓励并激发学生的创意,我觉得这点相当的重要。
另外,在M.I.我也学习到一个重要的概念,音乐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虽然你弹奏的把位相当怪异,但是你却能弹奏出好的东西,那就是OK的,他们不会一定要求你弹奏时的把位、甚至于规定弹奏的手指一定要对,但是他们会建议要怎么弹奏会比较顺手,这些概念到现在我还是觉得相当的重要。
我在16岁时看过Jeff Berlin的表演,当时我觉得他相当棒,在M.I.时唯一吸引我的就是Jeff Berlin了,他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但是他的个性比较难相处,他的能力不输给许多顶尖的贝斯手,由于他个性的关系,所以我觉得他没有得到他在音乐上应得的地位,我甚至觉得他的地位应该放在Stanley Clarke之前,但是因为他什么都会,没有特别突出的style,所以别人比较不会那么注意他。
至于Billy Sheehan他是属于performances型的乐手,在乐理方面他不算是相当的正统,我在Billy Sheehan那边学习到他弹奏的精神、在台上的态度以及如何当一名出色的艺人。
除此之外我也喜欢Jaco、Stanley、Larry Graham,在70年代Disco、Funk流行时,贝斯的Sound与以往不同,贝斯都很前面;还有加拿大的贝斯手Alain Caron我也相当喜欢,他对贝斯控制的能力很棒,我喜欢他更胜过Victor Wooten;还有Jimmy Haslip也是我喜欢的贝斯手,tower of power的Rocco也是我建议大家去听的东西,他的难度不会比Jaco来的难,但是我喜欢他的groove,我在听这些人的弹奏时,我先试着先抓出他们弹奏想要表达的精神,听他们里面的东西,当你听出里面的东西,你就可以发展出自己的弹奏,要先听出精神及感觉后,再抓出音符,而非先抓出音符弹奏,这是很多人犯的错误。
我从来没有想过当一名职业的乐手,而现在当一名职业的乐手,完全是很自然就发生的,我觉得当一名乐手不要完全限制在某种乐器上,我的感觉是,你不要当一名贝斯手,你要当一个音乐人,因为音乐是很大的,你要当一个音乐人,但是你是弹贝斯的,而不是只有一把贝斯来玩音乐。不管是吉他、鼓或者键盘,凡是跟贝斯有关的,我都会去摸一摸,要把自己当作一个音乐人,你的路才会宽广;音乐对我来说只有好与不好两种,我也听古典乐、歌剧,我不会限制我自己不准听乡村乐,只要是好的音乐我都听。
以前新加坡的原住民对西方来的音乐相当疯狂,西方白人的流行乐团如Santana等都对他们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当然我也有受到影响;开始玩团后,我便在新加坡及台湾两地表演,我去M.I.之前就曾经待过台湾玩团,由于台湾是华人音乐的重心,而且唱片工业正值起飞时期,M.I.回来之后就一直留在台湾发展,在台湾曾经发行过一张乐团专辑(A to Z合唱团,光美唱片发行),发行专辑后,我们就成为年轻一代第一批进录音室的乐手,除此之外我们还录过李宗盛、黄韵玲及周华健等人的专辑;由于我们年纪与李宗盛老师相近,沟通起来比较方便,可以用玩的方式创作,譬如张艾嘉的「盲」这首歌,就是我们在录音室中玩出来的,如果跟备份比较长的其它乐手,他可能就会不好意思开口来玩,这就是当时为何他喜欢找年轻的乐手的缘故,也因此我就慢慢进入录音室了。
录音的时候会比较闷,不比Live来得好玩,Live快歌的比率会比较多,而且自己发挥的空间比较没那么多限制,由于录音时必须配合制作人与歌曲的要求弹奏的限制,渐渐地,我就很少当录音乐手,于是我就开始作一些快歌的编曲工作,像哈林有许多快歌都使我编的,我可以按照我自己喜爱的风格及发挥我的想法,来制作编写我歌曲。
除了先前与李宗盛老师合作之外,与我合作最多的就是哈林了,由于我们听的东西类似,对彼此制作的风格都相当地了解,相对地,他就不会丢给我一些让我困扰的东西来,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擅长的风格,我觉得做音乐不要像大炒锅似地,好像什么都能做,那一定做的不好。
要做好制作及编曲,最重要的就是资讯,你要去吸收寻找许多新的资讯,像我有做许多techno-rock的东西,这些资讯都是从国外来的,你要有了资讯之后,你才会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我会比较喜欢英国的东西,因为他们的东西会比美国来得新。
现在做编曲制作的人太多了,他们已经占有了固定的市场,所以要进入制作及编曲这一环节,就必须思考切入的方式,除了要找到自己比别人强的地方之外,还要将市场区隔出来,这样切入才行。
国内最近流行乐团有兴盛崛起的风气,我觉得只要有像五月天这样的乐团,能够写出好的歌曲,就会有被发掘的可能,因为好的歌曲不一定需要好的技巧,技巧的东西可以慢慢练习,而好的歌曲也不一定是相当困难的,可以照你的能力范围来控制,但是歌曲写得好就会成为他们的武器,旋律可以让大家朗朗上口的歌就是好歌曲。
我觉得作一个好的乐手有两个东西是相当重要的,就是IQ及EQ,要想做一个成功的乐手,除了IQ要高外EQ也要高,你看Queen、Beatles、Pink Floyd等乐团,他们都是学历很高的人,除了天份之外,你的IQ及EQ都相当的重要,玩音乐玩乐器要用智慧去玩,要常常思考。
要想弹得好之前,你要先问你自己,你对音乐到底有多热衷?如果你对音乐,对贝斯够热诚,那么你一定会成功,因为你的热诚,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进步,我从完全不会到会,也是因为我对音乐对贝斯的喜爱,就像我刚学贝斯一样,只要我想到funky,我晚上就会睡不着,每天去找那个黑人,找到连他看见我都害怕,而不是每天空想如何弹好而不去付出努力。
我觉得弹奏时要表达的观念是很重要的,技巧是其次,一个弹奏可以将它简化,最重要的就是表达出想表达的idea,我觉得idea的表达胜于技巧,就我而言我可能不喜欢像Casiopia这样的日本乐团,反而美国的fusion就很耐听,因为他们会比较偏向groove而非技巧。
此外,想要进步一定要跟着拍子去玩,不论是click或者有鼓的节奏都可以,可以把你的弹奏录音下来听,你会发现你弹奏不好与好的地方,这样你就知道你哪方面要再加强;还有你看到好的练习,就要把它们收集起来,我以前练习时很用功,看见bassplayer杂志中有好的练习谱,我都会把他们收集在谱夹中,现在有些乐器行或者唱片行会卖一些附有CD的教学谱,里面会有一些playalone的练习,练习中的pattern都相当不错,可以放着pattern然后跟着弹奏,弹奏时可以把你自己的东西加进去,久而久之你就会发觉你进步了。
此外,你还必须吸收相当多的资讯,好比是多听各种类型的音乐,来累积自己的sense,当你累积的东西够多,只要节奏一下,你就会自然将你累积的东西反映出来,这个道理就好像读书一样,只要你书读的够多,相信你写文章就不会有问题,而要累积这些东西必须日积月垒的经营,是没有捷径的。
最后,你一定要把传统的东西丢掉,你才会有你自己的弹奏风格,要多去思考。
有时候做演唱会时,上台前一定要先把弹奏的东西在脑海中想过一遍,否则上台后歌曲一开使进行时,很有可能会因为紧张而出错,当我们在脑海中跑过歌曲的一些细节之后,上台后就不会紧张,你就会很稳,尤其当演唱会时更是可怕,人一上台说不定鼓手就开始打了,而演唱会第一首歌都是快歌为主,所以事前准备是相当重要的;国外的乐手这点作的相当不错,一方面可能是观念好,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表演的场次多,对歌曲都相当的熟练。
我在舞台上会做出许多类似表演的视觉动作,基本上也跟前面谈的概念一样,要做出这些动作前,一定要想到下一步是什么,否则当把琴举起来弹或者转动时,没考虑到下一步的后果,很有可能会弹错音,那不就糗了,至于这些的舞台动作,我并没有很刻意的去练习,纯粹是临场突发奇想,但重点是你一定要知道表演完这些动作的下一步是什么,该弹什么,千万不要因为耍帅而毁了表演!
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的访问中,我们可以深深地体会出艾森老师对音乐的热诚,就如同他在舞台上那令人眩灿的表演一般,或许做为一个艺人理当如此、做为一个乐手更应如此,时间对艾森老师来说一直是相当宝贵的,在这次的访谈中,相信大家除了学习到国外思考的学习模式外,最重要是对音乐的态度。